阿唐是西德寶馬車廠的擁護者,上星期與他到澳門看賽車,他見到寶馬M3威風八面,奪東望洋大賽冠亞軍,立即心癢癢,說回到香港一定要試一試。
阿唐是車迷,一早已隨幾位參加賽車的朋友到澳門,他在那裡打電話過來叫我過去,說住宿和回程船票都沒有問題。
上星期六早上走去碼頭,竟然有船票出售,略感驚寄。在船上時以為今年澳門賽車已失盛況,但到踏入賽車場大看台範圍時,便疑慮全消,今年澳門賽車一點也不比往年遜色,而且也愈來愈趨於國際化,一切已進入軌道,足以成為國際賽車圈的盛事了。
在看台上往下望,看到新藝城在拍電影《阿郎的故事》,先見張最愛,繼見發仔,他仍氣定神閒,似乎樂得在人群中得以清靜,附近見攝影組工作人員爬高爬低取攝影角度。工作人員穿的風衣,背部有《阿郎的故事》的字樣,令我想起了白景瑞與柯俊雄的名作「再見阿郎」。現在電影潮流興翻炒,發仔好應該為六十年代的電影人物「阿郎」注以九十年代的氣息。
賽車場上場在舉行格蘭披士電單車賽,帶頭的美國車手塵氣十足,每到大看台前,竟然把車頭抬高,只利用後輸行駛,尤如表演花式。我問阿唐此君有甚麼來頭,他告訴我,這位二十三歲的KEVIN SCHWANTZ是當今世上最佳的兩三個電單車手之一,他連得八八年日木和西德的格蘭披士大賽冠軍。有這樣的世界高手來到澳門,誰敢再看輕這個彈丸之地!
從大看台走到修車場,觸目都是熟人,尤如置身於石崗一樣。爾小寶今天不作古裝大俠打扮,劫穿現代戰袍,好不威風,我問他的三十大號可否贏,他說陣中有架寶馬M3,比較超班。小寶駕的是豐田AE 86,而韋烈開的也是豐田AE,至於大傻成奎安駛的則是三菱力勁渦輪,我都怕他們實力略遜一點。
後來在場中轉了幾個圈,碰見余安安,原來她陪丈夫亨利‧李來,在葡國會盃駕寶馬M3的正是他。
澳門賽車分兩天舉行,舊事共有八九項之多。一項接着一項,由朝看到黃昏,好不緊湊熱鬧。澳門賽車現在搞得愈來愈有娛樂性,本應可吸引很多外國遊客,弊在酒店房間還是不夠,所以要弄到七八個人縮在一個房間之內,我還算幸運,阿唐的幾個朋友都好賭和好玩,晚上都不回酒店,我因此可以獨睡一張大床。
今天星期六中午,阿唐又約了我吃午飯,他要我陪他試那輛寶馬M3。車果然有力,阿唐一踏油門,車子就在東區走廊上直飛,好不過癮。我對阿唐說,小心超速,他樂極忘形,已經聽不到我說甚麼了。
車子從柴灣轉頭回來,過太古城,行英皇道,途徑北角明報大廈,見門前圍了一大堆人,而明報大廈的窗櫥和門口都關閉了。阿唐日忙夜忙做生意,連電視新聞都沒有看,所以不知明報發生了甚麼事。
阿唐把車停在斑馬線紅綠燈前,有幾個婦人欲過馬路但又停步,其中一個說:「唔好行過去,果班人喺度燒報紙,會火燭的!」
「佢地係咩嘢人呀?」另一個婦人好奇地問。
「係大學生,加埋區議員、市政局議員。」婦人回答。
今時今日,情況跟以前不一樣,有些婦孺關心社會的程度,比較很多有識之士還熱心,像阿唐這類日忙夜忙的人的時事知識便不如婦孺了。
阿唐問我有沒有興趣去淺水灣飲杯咖啡,星期六下午到港島南部兜一兜風也是很不錯的。他把寶馬M3開出轉入香港仔隧道的天橋,過了鵝頸橋,阿唐和我都看到新華社門前圍了一大堆人。一瞥眼,那堆人比較熙攘。
阿唐又問我發生甚麼事。我把手中的當天《東方日報》打開。把標題唸給他聽:
「基本法草委上街派傳單/呼籲民眾支援爭民主。四十多位各界人士今在新華社門外絕食。」
今次在新華社門外絕食的四十多人是由司徒華領導,而翌日由維多利亞公園帶隊遊行到,新華社交抗議信的是李柱銘。新華社現在是影子港督府,權力和影響力可能比港督府更大。今回香港民主派人士前往挑戰,令我想起了方勵之的一句話:「民主不是賜予的。」
阿唐接着說:「金錢也不是賜予的。我買新車,都是平時辛苦拚命搏取回來的。」
世界上有甚麼是天賜的呢?
「有,」阿唐說:「我地條命!不過可惜賜完之後,一切便貴客自理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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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 #1988 #張氏起居注 ]